黑莓帝國被拖垮原因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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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莓帝國被拖垮原因何在？
但在Research In Motion Ltd.（簡稱RIM）﹐這事卻沒那麼簡單。這家生產黑莓的公司曾有兩位CEO﹐他們的辦公室之間相隔大約10分鐘的車程。據RIM前高管以及與該公司有來往的人士說﹐兩人很少同時出席會議。

預計RIM報告季度營業虧損。該公司走到眼下這步田地是多種因素的合力造成的﹐但前高管說﹐其中之一在於兩名CEO個性不合。前不久在投資者施加愈來愈大的壓力之際﹐CEO之一﹑創始人拉扎里迪斯（Mike Lazaridis）注重的是背水一戰地推出搭載新操作系統的新一代黑莓手機。而聯席CEO鮑爾西利（Jim Balsillie）則開始探索另一條戰略﹐設想授權其他公司使用RIM的自有技術。

兩人現在都已辭去CEO職務﹐曾是拉扎里迪斯副手的海因斯（Thorsten Heins）在今年1月份取而代之。他正在大力削減成本。RIM說決心堅持撐到年內推出下一代黑莓手機的時候。但海因斯已經聘請投資銀行家尋找各種選項﹐且沒有排除將公司賣掉的可能。公司股價12個月下降接近70%﹐市值已經低於50億美元﹐不到峰值時期的十五分之一。

讓人感到安慰的是﹐RIM還有20多億美元的現金作為緩衝。該公司上個月表示﹐第一財季（截至6月2日）的現金規模可能已經增加。另外公司沒有負債﹐所以有更多的喘息空間來推出新的手機。RIM說﹐新手機的「黑莓10」（BlackBerry 10）操作系統「為可靠﹑安全的移動計算樹立了標準」。一位知情人士說﹐RIM曾跟投資銀行家講﹐正在聚精會神地準備推出這款新手機。這位人士說﹐如果新手機大賣﹐RIM就會挽回失去的部分市值﹐而如果將來出售公司或展開合作﹐新的技術也非常有用。

根據本報對十幾位RIM前高管﹑與該公司緊密合作的業內高管的採訪﹐RIM當前問題的根源在於對樸實無華的黑莓產品的盲目自信。據他們描述﹐公司內部關於誰才是核心客戶的持久爭論﹑一系列為追趕潮流而推出但並沒有真正讓公司趕上來的產品﹐以及公司各部門之間的矛盾﹐更是讓RIM的問題雪上加霜。

RIM長期以為﹐公司客戶和個人客戶都會繼續喜歡黑莓手機很好用的手機郵件﹐而不是蘋果（Apple Inc.）的iPhone和搭載谷歌（Google Inc.）安卓（Android）操作系統的手機上那些各式各樣的功能和應用程序。當看到消費者逐漸遠離黑莓時﹐RIM試探性地採取了行動。

RIM一度試圖跟害怕蘋果壟斷的電訊運營商聯合挑戰iPhone。但在合作過程中推出的新款手機並沒有引起iPhone那樣的轟動。

不只是RIM沒有迅速適應智能手機從通話﹑電郵終端向口袋式電腦的轉變。曾經的業內龍頭諾基亞（Nokia Corp.）也已經被迫與微軟（Microsoft Corp.）合作﹐讓後者武裝自己的手機。而隨著在全球智能手機市場中的份額銳減﹐諾基亞還將裁員數千人。

在RIM﹐高管們最終引進了外部人才﹐但RIM前高管和曾與RIM合作的其他公司高管說﹐RIM本來就已經分裂為拉扎里迪斯和鮑爾西利的陣營﹐引進外部人才讓公司員工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劇。據他們說﹐不同團隊有時候相互衝突﹐特別是在這家昔日智能手機王者進一步落後於人的時候。

RIM發表聲明說﹐有關CEO陣營分裂的描述是不準確的。聲明說﹐和任何創新企業一樣﹐有時候公司內部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見﹐但這並非常態。

RIM還說﹐這種CEO架構多年來一直運轉良好﹐每位聯席CEO都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強項上。該公司說﹐兩位聯席CEO最初共用一間辦公室﹐然後是擁有各自的辦公室﹐但相互挨著﹐再到後來﹐隨著RIM發展壯大﹐每個CEO都選擇距離自己負責部門最近的辦公室﹐這樣可與其團隊隨時保持互動﹔無論何時﹐他們都有一種高效﹑專業的工作關係﹐彼此之間保持了密切溝通。

海因斯今年初接任CEO後不久﹐便棄用了鮑爾西利奉行的自有技術授權戰略。RIM說﹐公司一般不對外公開內部討論意見。

鮑爾西利已經放棄了他的董事會席位。拉扎里迪斯目前仍擔任非執行副董事長。

拉扎里迪斯說﹐成功的企業無論碰到甚麼情況都會從中吸取經驗教訓﹐以此推動企業前行。他指出﹐自己和鮑爾西利覺得﹐RIM發展到這一步﹐該把掌門人的位子讓給別人了。鮑爾西利沒有回覆置評請求。

RIM以公司處於財報發布之前的靜默期為由﹐稱海因斯不便發表評論。

RIM差不多可以說是電子郵件的發明者。1984年﹐拉扎里迪斯向父母貸款15,000美元﹐創辦了RIM。2008年﹐該公司的業務如日中天﹐市值超過800億美元﹐佔據著美國智能手機市場約一半的份額。

RIM曾為對公司有發明創造貢獻的員工舉辦奢華答謝會。為慶祝公司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發展﹐RIM曾請來U2和范‧海倫（Van Halen）等樂隊為員工舉行音樂會。在距離多倫多70英里（約合110公里）﹑建有低矮灰色大樓的公司總部﹐每逢「霜凍星期五」（Frosty Fridays）﹐員工都能免費吃到冰激凌。

即使在削減成本的情況下﹐RIM也沒有完全放棄給員工提供免費冰激凌。RIM說﹐吃冰激凌是一種相對低廉的增強團隊凝聚力的方式。

鮑爾西利1992年加盟RIM﹐此前他曾仔細考察過收購該公司的方案。他和拉扎里迪斯都成了加拿大最負盛名的億萬富翁﹐兩個人都自掏腰包﹐贊助各自青睞的項目。拉扎里迪斯建了一個理論物理研究所﹐鮑爾西利辦了一所全球管理學院﹐並且試圖收購三個職業冰球隊﹐但均未獲成功。

RIM之所以能獲得成功﹐得益於拉扎里迪斯對扎實工程設計和創新的不懈追求以及鮑爾西利對市場擴張的推動。但RIM前高管說﹐公司內部也有人反對那些不能對公司核心優勢起到支撐作用的創新﹐而該公司的核心優勢便是專有網絡和安全聲譽。

在大約10年前的一個投資者會議上﹐分析師問拉扎里迪斯：RIM是否會轉而研發彩屏手機？當時彩屏手機剛剛在亞洲面世。據當時在美銀證券（Banc of America Securities）擔任分析師的布萊爾（Brian Blair）透露﹐拉扎里迪斯的回答是：我有必要看彩色電子郵件嗎？

RIM當時說﹐彩屏不實用﹐成本高﹐耗電量大。不過僅幾年後﹐RIM就宣布自己是最早採用彩色顯示屏的手機廠商之一。

那時﹐RIM的客戶以企業為主﹐它們給員工配備黑莓手機來收發電子郵件。個人用戶當時也在不斷增多﹐吸引他們的一般是該手機的拍照﹑遊戲和互聯網瀏覽等功能。RIM曾推出帶攝像頭和MP3播放器功能的手機﹐如2006年的Pearl和2007年的Curve等。2007年﹐蘋果iPhone問世。

RIM的運營商夥伴仍擔心﹐iPhone的風靡可能會讓蘋果擁有超乎尋常的市場影響力。知情人士說﹐Verizon Communications Inc.和沃達豐空中通訊公司（Vodafone Group PLC）的高管找到RIM﹐希望與之共同推出一部能與iPhone抗衡的手機。它們的合作促成RIM發布了首款觸屏手機Storm。

時任沃達豐高管的克諾克（Pieter Knook）說﹐沃達豐開始到處遊說：幫我們開發一款能與iPhone競爭的創新產品吧。克諾克說﹐拉扎里迪斯為此推出了Storm全觸屏手機。

但時任Verizon總裁的斯特里格爾（Denny Strigl）說﹐雖然Storm賣得很好﹐但跟iPhone相比﹐算不上是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RIM的兩名前任高管說﹐2010年﹐美國電話電報公司（AT&T Inc.）曾主動與RIM接觸﹐商談開發與iPhone相抗衡的觸屏手機的計劃。AT&T當時是蘋果的獨家合作運營商。知情人士說﹐AT&T移動業務部門的負責人拜訪了RIM在滑鐵盧的研發團隊﹐向他們強調﹐對於AT&T來說﹐銷售一款成功的黑莓產品是多麼重要。RIM說﹐此行是為了給AT&T的客戶創造一種獨特且具差異化的黑莓手機用戶體驗。

AT&T說﹐我們同所有設備生產商合作﹐目的是為我們的客戶服務﹐把最好的產品推向市場。

知情人士說﹐RIM和AT&T合作推出了黑莓Torch手機。但是因硬件和軟件上的缺陷﹐這款產品遇到了挫折。

RIM的高管還曾忽視了一些公司內部的警報。知情人士說﹐公司的銷售部門在2010年撰寫了一份探討有觸感鍵盤未來前景的研究報告。這種易於用拇指操作的鍵盤在黑莓手機剛推出時深受用戶喜愛。報告警告說﹐在蘋果的觸屏手機大行其道的時代﹐鍵盤手機的市場份額將愈來愈小。這些人士說﹐這一警告沒有引起RIM管理層的注意。

鮑爾西利曾在當年的一次會議上問到﹐RIM是否應該對新的趨勢感到擔憂。他所說的趨勢是﹐消費者帶著自己私人的智能手機去上班﹐並向僱主提出允許他們用這些智能手機工作的請求。一些高管說﹐這個趨勢對RIM構成了威脅﹔也有少數人表示自己並不為此感到擔心。與RIM關係密切的一位人士說﹐鮑爾西利屬於後者。RIM拒絕透露有關公司內部非公開討論的訊息。

隨著蘋果和安卓設備逐漸侵吞黑莓的市場份額﹐拉扎里迪斯開始在公司外部尋求創新﹐聘請了新的營銷團隊和一些高管。2010年4月﹐RIM收購了QNX Software Systems Ltd.﹐QNX是一家汽車和醫療設備用電腦操作系統的提供商。RIM當時正準備開發一款與iPad相抗衡的電腦﹐高管們決定這款電腦將搭載QNX的操作系統﹐並將其命名為PlayBook。

與RIM關係密切的人士透露﹐這次收購加劇了拉扎里迪斯所領導團隊和鮑爾西利所帶領團隊之間的緊張關係。前者負責產品開發﹑製造和研發﹐而後者則負責運營商夥伴關係﹑銷售和營銷。

這些人士說﹐這兩名CEO私下裡定期見面﹐即使不見面﹐也會向對方發送即時訊息或打電話﹐以交流想法﹐匯報彼此的業務進展。但是在RIM陷入困境時﹐他們更多是在不同的世界埋頭苦幹。這些人士說﹐分別向他們二人匯報工作的兩個團隊甚至可以說從未有效溝通過。公司的一些項目有可能在兩位CEO誰都未發現問題苗頭的情況下走入歧途﹐兩個團隊間的分歧有時甚至要靠大吵大嚷來解決。

知情人士說﹐QNX的管理團隊直接向拉扎里迪斯匯報﹐越過了鮑爾西利和其他RIM高管﹐這讓他們感到不滿。

同時﹐在2011年末之前﹐鮑爾西利一直完全專注於自己的項目﹐該項目旨在將RIM的一些專利技術﹐如安全網絡﹑廣受歡迎的BBM訊息工具等授權給其他公司使用。一些分析人士早就建議採取這種措施﹐以提升營業收入﹐為公司推出新的手機贏得更多時間。

知情人士說﹐鮑爾西利帶領他手下的一個團隊與幾個合作夥伴達成了技術授權使用協議﹐這其中包括一些手機運營商。這些協議如果得以執行﹐本來可以讓其他智能手機製造商以及電訊運營商通過付費來使用RIM的網絡。

但是到去年年底﹐RIM的股價跌倒了八年來的最低點。今年1月22日﹐由拉扎里迪斯和鮑爾西利共同擔任董事長的RIM董事會要求二人辭職。但當時他們仍然是公司的大股東﹐並保留著在董事會的席位。

知情人士說﹐曾經擔任拉扎里迪斯副手的海因斯在就任CEO後的一個星期內就取消了上述專利授權使用計劃。他說﹐將對RIM進行裁員﹐瘦身後的公司將專注於推出新的黑莓手機。

撰稿﹕華爾街日報WILL CONN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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